英國早期的水文測量師大多在青少年時期加入海軍,他們在晉升過程中從工作學習各種知識。道爾林普(Alexander Dalrymple)是年輕的蘇格蘭人,最初以寫手身分被派到東印度公司。[8] 他學識淵博,熟讀西班牙航海家的航程,亦通曉其他當時著名航海家如麥哲倫 (Magellan)和塔斯曼 (Tasman)等人的航程。1759年,他被指派到公司的秘密任務部門跟隨貝克 (Baker) 船長,乘坐雙桅縱帆船古德洛爾號 (Cuddalore)探索中國沿岸的航道。道爾林普乘坐古德洛爾號抵達澳門,並在是次航程收到指示,負責繪製澳門以外到珠江三角洲東面範圍的海圖。早期抵達澳門的英國探險家熟知該水域範圍有絕佳的停泊海灣,以及在迷宮般的島嶼之間通往公海的深水水道。年僅21歲的道爾林普以他稱為「航行測量」的粗略探測方式,成功繪製這些島嶼及鄰近海域的海圖。他表示那些海圖並非真正的海道測量結果,而是將已有報告和其他材料整合成包含所有可用資料的綱要海圖。他觀察太陽於正午的高度以取得緯度數據,並觀察與月亮的距離以獲取經度數據。古德洛爾號亦駛到其他地區,例如南海的菲律賓、海南和婆羅洲。道爾林普致力描繪這些地方的海岸線,藉交叉比對山頂和岬角的羅盤方位,確定每個地點的位置。他在這些航程中收集的海圖後來集結成冊,成為他於1767年出版的作品的骨幹,作品名為《1764年前南太平洋見聞摘要》 (An Account of the Discoveries made in the South Pacific Previous to 1764)。[9]
雖然圖上被標記為 “Fang Chin Chow”的香港地區沒有清楚完整地劃分界線,但這珠江口東岸的航行測量結果仍成為第一份由歐洲人繪製的香港地區海圖。
當時香港尚未成為英國領地,但在廣州和澳門的英國商人早已發現香港的潛力,認為必須繪製這些區域的海圖。另一位東印度公司的水文測量師霍斯伯格 (James Horsburgh) 隨即被派到香港詳細測量尖沙咀與香港島之間的水域。霍斯伯格同時讓英國商人留意到香港仔南面水域和現今的博寮海峽一帶均有飲用水補給,具備成為良好停泊區的潛力。[10]
卑路乍 (Edward Belcher) 比道爾林普更早接觸海洋,於1812年以13歲之幼齡首次出航。年輕的軍校生卑路乍須在船上狹窄的空間裏,跟眾多成年人一起學習成為航海員和水文測量師。他不但天資聰穎,而且好戰進取;後來在第一次鴉片戰爭中被指派測量中國海岸的任務時,充分展現這些特質。卑路乍參與蒸汽船復仇女神號 (Nemesis) 的實際交戰,摧毀或擊沉大量中國木船,並圍攻虎門炮台,後來在硫磺號 (HMS Sulphur) 駛進香港海域時擔任該船船長,着手展開新殖民地的測量工作。[11]
其後英方與清軍的小衝突仍持續發生,卑路乍每次都站在前線,參與這些強弱懸殊並常常變成流血事件的衝突,對付仍然主要使用傳統兵器的敵人。
卑路乍在戰爭間歇期持續進行測量工作,無疑是香港島第一份海圖誕生的功臣。該海圖中標示了一些地點,例如「勿地臣的店舖與碼頭」(Matheson’s Stores and Wharf)和「跑馬地」(Happy Valley)。卑路乍按照傳統,以他統率的硫磺號命名位於香港海港西進口航道的海峽,並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卑路乍灣 (Belcher Bay) 和香港西部堅尼地城的卑路乍街 (Belcher Street)。[12]
直到十九世紀中,測量技術有明顯進步,卑路乍充分運用他對三角測量法的知識,利用小木筏和航標來標示和測量三角點,並用他所制定的三角網絡以平面三角學測量出經度和緯度。六分儀是經證實可藉太陽高度測量出緯度的精密儀錶,同時使用六分儀和船上的羅盤可得知正確方位。雖然當時已經有經緯儀可測量角度和高度,但用於岸上測量比用於海上較為準確。[13] 英國議會於1714年通過法案,成立經度委員會 (The Board of Longitude),該委員會在1764年核准鐘錶匠哈里森 (John Harrison) 製作的精密時計。後來,英國海軍船艦獲定期供應該儀器,配以對照表,可以用月亮距離測量出經度。[14] 卑路乍的第一份香港海圖能夠成功,絕對要歸功於這些新穎科學儀器和他絕佳的測量技術。
註釋
- [8]G.S. Ritchie. The Admiralty Chart: British Naval Hydrography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 (Edinburgh: The Pentland Press, 1995), p.21.
- [9]同上,頁22。
- [10]G.R. Sayer. Hong Kong 1841-1862 Birth, Adolescence and Coming of Age,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Reprint, 1980), pp.23-24.
- [11]G.S. Ritchie. The Admiralty Chart: British Naval Hydrography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 (Edinburgh: The Pentland Press, 1995), p.250.
- [12]同上,頁250-251。
- [13]Archibald Day: “The Admiralty Hydrographic Service 1795-1919”, (Her Majesty’s Stationery Office, 1967), pp 65.
- [14]同上,頁243-244。